绯云不明所以,顺着陆意卿的手指往下看,只见雪白的衣服被血液晕染了大片,自己却浑然未觉,感受不到半分痛楚,她眨了眨眼,想不通怎么会受伤,慢吞吞伸出一根手指就要往伤口上戳:“奇怪……”
陆意卿眼疾手快拽住绯云的袖子,阻止她作死的行为,怒火越高涨越是笑着模样:“奇什么怪,受伤了都不知道,说你是白无常你还真拿自己当白无常?”顿了顿,她微微侧头,余光瞥了眼不知所措的唐曼姝,怨怼之意尤为明显:“一个两个都是铁打的人吗?还不赶紧去处理伤口!”
砰!
“伤口?殿下受伤了?!”
“砰”的一声,陆东榆逆着光站在门口,夕阳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平白无故生出几分悲凉。
如果门没有被踹了个稀巴烂的话,气氛应该会更好的。
他帮着秦凝烟他们处理完流民便得知保护陆意卿的人跟绯溪起了冲突,原本想去找绯溪道个歉让他不要记恨他家殿下,结果路过主院时瞧见一个黑衣人一瘸一拐、连滚带爬的逃走,嘴里还喊着什么“再也不来了”、“像鬼一样好可怕”这种话,数不清的府兵追在后面,一个个刀剑挥舞的直冒火星,双眼通红,看起来恨不得把那黑衣人剁成馅儿。陆东榆心中咯噔一下,低声叫道:“坏啦!”随后急吼吼推门入院,刚好模模糊糊听见屋内人在讨论伤口,登时吓得三魂只剩一魂,也顾不得什么礼法,抬脚踹开房门,满地鲜血刺得他眼睛疼,泪水扑簌簌落下来,一把扑到陆意卿脚边哭嚎:
“天杀的!是哪个畜生伤了我家殿下?!殿下,殿下啊!你哪里受伤了?唐将军你快给殿下看看啊!”
陆意卿:……
唐曼姝:……
绯云:……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陆东榆哭了半天,见众人都不说话,抹了抹眼泪,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偷偷观察四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绕过地上的一滩血,慢吞吞往旁边膝行几步,仔细抚平刚刚被自己压皱的裙摆,低着头,努力让一切看起来没发生过,嘿嘿笑了两声:“殿下您没受伤啊,我就说嘛有绯云在怎么可能让您受伤呢。”
陆意卿借着他哭嚎的声音闷咳几声,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脑海浮现出某张“梨花带雨”的脸,嘴角一抽,不禁心中感叹她们兄妹两个的眼光竟然如出一辙。火气被陆东榆这样一打岔也差不多消散干净,满腔只剩深深无奈。她闭上眼,轻轻道:“哎,东榆你先起来。你们俩快去处理伤口吧,这段时间好好养伤,别不当回事。尤其是你绯云,今天晚上你不必与我同去陆府了。”
“殿下您,不需要我了吗?”
绯云站在原地不动,直勾勾盯着陆意卿,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用力到浑身发抖,幽深的瞳孔中情绪翻涌,令人心惊。
陆意卿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下一刻,只见一把寒意森森的剑送入她的视线。
“请殿下赐死。”
绯云双手举着剑,面无表情跪在她面前,咚的一声听的人膝盖发疼,溅起的血液就这样星星点点绽放在白衣上,脊背倔强的挺直,颇有种坦然赴死的风度。
房中人皆是一愣。
陆东榆刚刚抬起来的膝盖又默默贴回地面。他不是很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要赐死这一步的,是为了长长见识才跪在地上好好听,一定不是因为被绯云的话吓到腿发软站不起来。
陆意卿费了点劲儿解读绯云的脑回路,更是头疼扶额:“……你啊你,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绯云岿然不动,只是抬头看她:“我说过的,您要是赶我走,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陆意卿叹口气,拽着她胳膊让她起身:“我没有赶你走,不让你去是因为你受伤了,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