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齐颂的忌日。这一年是她去世的第十年。
今年的十七号是个周六,宋怀玉提前把陈送送到了宋卿那里,恰巧是艳阳天,但有风,她带着一束香槟桔梗来到墓园。
看门的大爷又老了些,但记性照样好,见她来笑着打招呼:“来了。”
宋怀玉笑着点头,轻车熟路地拐到齐颂的墓碑前。
墓碑被人擦过,应该是齐颂的父母来过,但秋日里风大,难免又落上一层淡淡的浮土,宋怀玉伸手拂去照片上的灰尘,照片已经略有褪色,但女孩的笑眼如旧。
“颂颂。”她念起尘封已久的名字。
她想起高考前夕两个人总念叨着时间过得飞快,实际上不仅是高考前的日子,如今也一转眼就过了十年,活着的人跌跌撞撞活到三十岁,死去的人倒是安宁着被人怀念。
宋怀玉坐在碑前呆了一下午,想起什么就念叨给齐颂听。她说陈送越来越像她,性子比长相更像,跟宋卿也亲,她要是能见到陈送也会喜欢的;她说宋卿托她带一支玫瑰过来,所以桔梗里搀着一支不太搭调的浅色的玫瑰,希望她能喜欢;她说宋卿和林鸿尔的工作室现在干的如火如荼,如果她在的话现在靠着分红也能经济自由......
说来说去,总是绕不过,“如果你在的话,”宋怀玉眼睛发酸,临近黄昏,风吹得更大,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如果你在的话。
墓碑冰冷而沉默。
生命总是难以预料,当年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等宋怀玉赶到医院也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眼,苍白的姑娘躺在床上,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宣告死亡,手心冰冷僵硬,冷的就像如今面前的墓碑。
人各有命。
葬礼上她听见有人这样安慰齐颂的母父,两个中年人只是勉强挑起唇角,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的棺材。
宋怀玉想,如果真的人各有命,那她的命运是什么?如果可以,她宁愿躺在那儿的是她自己,而不是让滑稽的命运告诉她,她活该守着两个人的回忆长命百岁,成为齐颂的遗物之一。
齐颂。齐颂。我会是合格的遗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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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送正好碰上宋怀玉买花。
其实是褚琮之临时约她出来吃饭,宋卿让她出门注意安全,记得过来吃晚饭。
陈送本想过去和宋怀玉打个招呼,但宋怀玉走得快,她只远远看见她怀中那捧香槟色的桔梗。
十一月十七日。
她记得这个日子。
从她被收养,每年的十一月十七日,宋怀玉都会把她送到宋卿那里,然后消失一整天,她在宋卿家里吃完晚饭回来,她才会重新出现。
她从没问过宋怀玉要去干什么,在大人的事情上保持沉默,这同样是她在孤儿院学到的事情。
“想什么呢?”褚琮之夹了一个鸡翅放进碗里,在她面前伸手晃了晃。
“啊?没什么。”陈送回神,“你说,买花是要去干什么?”
褚琮之想了想:“去看人吧。”
一个陌生的,宋怀玉要去定期拜访的人。
但宋怀玉的生活几乎了无生趣,跟她关系密切的只有宋卿母女和林鸿尔,再者就是她手下的签约作者,工作的合作关系并不值得她每年都在同一天去悄无声息地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