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宋怀玉没必要费尽心思想拒绝大学班长的邀请的理由了——当晚她就开始发烧。
起先只是个噩梦。
宋怀玉又梦见齐颂,大学的教学楼下人群熙熙攘攘,先前跟她手挽手的女孩一转眼被人潮淹没,画面再一转就莫名变成了她站在马路沿,路上的人都惊叫着散开,她隐隐听见远处传来120的鸣笛声,路中央的人躺在地上,身上是她上一秒刚见过的熟悉的衣服。
天旋地转。
宋怀玉像是一脚踩进了雨林里的泥沼,明知道这只是一场噩梦,却挣扎着醒不过来。
梦中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梦里的画面一转再一转,从惨白的医院又到空荡的灵堂,棺材摆在正中央,大厅上挂着花圈和一个巨大的“奠”字。
她最终还是上前,躺在棺材里的人缺换了一身衣服,唇下细小的痣一如往常,但细看眉眼——却是那晚摔倒在她车前的、幼小的陈送。
宋怀玉不可置信地往后退,脚下却绊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一头栽倒。
强烈的失重感还是让她醒了过来,噩梦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头也疼,宋怀玉下意识抬手压在额头上试图缓解噩梦带来的不适感,却惊觉手背一片滚烫。
宋怀玉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她在墓地吹了一下午风,应该是受凉了。
被子里的身体也滚烫,腰和腿都酸疼,宋怀玉打开手机,早上九点,放下手机开始努力回想家里到底有没有备下退烧药。
想了半天没有结果,宋怀玉又打开手机给陈送发消息:“醒了吗?”
陈送没回,但宋怀玉听见那边的门开合,随后陈送出现在门口:“醒了。”
“你看看药箱里还有没有布洛芬,顺便把体温计给我拿来。”
“发烧了?”陈送一边问一边过来伸手探她额头,然后自问自答:“嗯,还真烧了,我去看看。”
陈送又出门,宋怀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客厅传来陈送翻箱倒柜的声音,宋怀玉看着眼前一片白看得眼晕,刚闭上眼就是梦里那口棺材,深重的木色,头顶着白色的花圈和“奠”字。
宋怀玉暗骂一声,又睁开眼。
陈送端着热水拿着体温计过来,“柜子里的布洛芬过期了,我现在下楼去药店买点。”
宋怀玉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夹好体温计又躺回去,“那你去吧。”顿了顿,她又开口叮嘱:“注意安全。”
“嗯,我很快就回来。”
宋怀玉很快听见关门的声音。
算着时间到了,她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38.7℃。
她其实很久没有生过病了,记忆里上一次发烧还在久远的大学时光。
但是不能再回想了,乱七八糟的思绪总是往梦里的灵堂拐,棺材陈送的脸总是让她感到不安,只能逼着自己清醒,算着陈送出门的时间。
此刻宋怀玉开始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同事为什么说孩子每次出门她都会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