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玉低头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仔细地贴了一层包装纸的礼物盒。
当年的很多事情、很多想法,都随着齐颂的去世一起被埋在了墓园的土地下,即使她从不知道这份礼物的存在,或者在十几年前就知道了,都于事无补。
无论盒子里装着什么,人都不在了。
她永远无法写下庭中枇杷树亭亭如立,人死了,树也跟着死了。
宋怀玉轻轻地摇头,然后接过那个盒子,硬挺的纸盒的棱角硌着手心,手上一层薄汗贴在包装纸上,她张嘴,深吸一口气,“谢谢您。”
“我请你吃个饭吧,麻烦你今天跑一趟。”女人露出一个笑容。
宋怀玉看着空气中漂浮而下的灰尘,迫不及待地点头。
她想离开这个连墙壁上都刻着齐颂的名字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提醒着她,齐颂死了。
事实像刀一样割开十几年来给墓碑蒙上的细纱,露出鲜血淋漓的真相,就像宋怀玉曾亲眼目睹的那场车祸。从这一刻起,活着的人的所有安慰都是自欺欺人,最真切的事实就是,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她再也不存在了。
切肤之痛。
没走远,女人带着宋怀玉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装潢温馨,老板看两人进来熟稔地和齐妈妈打招呼并递上菜单,齐妈妈回以笑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熟练地拆开餐具包装给宋怀玉倒水。
“老板和我认识好久了,我从搬过来就好在这儿吃,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嘴唇像是粘在一起,宋怀玉抿了一口温热的大麦茶,把菜单推回去,“您对这儿比较熟,您点吧,我没什么忌口。”
齐妈妈也没推拒,服务员上前记下她报出的菜名,宋怀玉拦了一下:“阿姨够了,咱们就两个人不用点那么多。”
“没事儿,吃不完打包,”齐妈妈报出最后一个菜名,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又要了瓶酒。
她很久没有坐下来吃一顿正经饭了。
公司的假一天接着一天请,好在这些年她算是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家里医院两头跑,一日三餐都对付了事,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年自己在北市打拼的日子,没有生活,吃饭只是为了生存。
酒上得比菜快,齐妈妈没给宋怀玉倒酒,“你还得开车,我自己喝点吧。”
纸盒摆在桌子上,宋怀玉觉得不妥,又把它收下去搁在旁边的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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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和陈送决定去吃烧烤。
宋卿终于把驾照考下来了,上车系上安全带就开始夸口说要带陈送去一家巨好吃的日料店,还是她当年和林鸿尔一起发现的。
陈送敏感地发觉她提及林鸿尔时语气略微的暗淡。
“那我们今天要叫鸿尔姐一起吗?”陈送不留痕迹地把话头接上。
“这可是你说的,”宋卿把车钥匙插好,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给林鸿尔打电话,对面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忙,机械女音紧接着开始播报陈送听不懂的英文内容,宋卿本来亮晶晶的眼睛瞬间暗下去。
宋卿挂了电话,把手机吸在支架上调出导航,目的地设在了日料店,在北市第一人民医院旁边。
“离你们工作室挺远啊,”陈送拉了安全带系好。
“对啊,当时为了吃一口可不容易了。”
主要是她不容易,没有驾照开不了车,去哪儿都得打出租,即便如此,她们还是愿意穿越半个北市去犄角旮旯的小店觅食。
小店门口的停车位几乎停满了,宋卿一边转方向盘拐弯一边说:“这边都停满了,咱们往医院那边停一停走过来吧,正好当消食了。”
“行啊。”陈送答应着,探头往车窗外找路边空着的停车位。
一辆白色小轿车正准备拐弯准备开进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在道闸口停着,旁边的显示屏上印着车牌。
陈送眯着眼睛打量着略显熟悉的数字,心里暗骂自己没听宋怀玉的话好好保护眼睛,现在隐隐有些近视的苗头,但在栏杆抬起的前一秒还是看清了熟悉的车牌。
“那是不是姐姐的车?”
宋卿闻声看去。
“好像还真是啊。”
陈送低头点开和宋怀玉的聊天记录。
“她不是有事吗,怎么来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