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陈送在高中作文里最经常写的话是那一句,陈送一定会回答:“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光阴似箭。
誓师大会之后的一百天,时间像长了脚一样从一页一页的卷子里溜走。
距离高考三十天,北市一中开启全面备考模式,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到最后卷子都来不及讲就开始第二次考试,陈送堆在脚下的草稿纸比她摸过的百元面额纸币还多,睁眼是语文古文默写,闭眼是数学导数模型和物理公式。
距离高考十天,按照惯例,一中放假。
宋怀玉带着陈送到家的时候,宋赢、宋卿和林鸿尔都在。
陈送想起六年前刚被带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只差当时宋卿站在门边放的礼花。
她们都没提高考的事情,跟往常一样一边吃饭一边说笑,陈送看见宋卿和林鸿尔交握的手。
6月6日,距离高考仅剩一天。
在过年前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自发住校,一中作为考场,学生们全程不用离校,吃住都在学校,从六日下午开始布置高考考场进行封锁,所有学生搬到食堂自习。
陈送她们四个人霸占了一张桌子,褚琮之只随身带了课本和两个错题本,倒是贺泱泱桌脚堆着一摞习题。
陈送吃完饭回来看见一摞习题册和坐在桌子前的贺泱泱,手肘怼了怼她的胳膊,“紧张啊?”
“……还行,”贺泱泱从书堆里抬起头,其实到现在什么都看不进去,只剩下意义不明的符号和数字在眼前乱窜,“你紧张吗?”
陈送想了想,然后摇头。
如果说紧张,她现在甚至没有跟宋怀玉回家的前一晚紧张。
从上了高三开始,纷至沓来的考试已经耗光了学生愿意为紧张付出的心血,最后几近麻木,拿到卷子只知道答题,毕竟在连觉都睡不够的日子里,紧张只会消耗本来就不多的精神。
褚琮之和凌湛很快也回来,食堂里还没彻底安静,凌湛擦不干净桌子,干脆拿了做完的试卷充当桌布,写了字的纸在桌边耷拉下来一个边角,褚琮之安安静静地摊开课本,但显然也看不下去,顶多算是看着课本例题发呆。
陈送推了推她的书,“你想去哪儿上大学?”
褚琮之语塞。
她不知道。
高考前回家那天,妈妈恨不得跪在佛像面前祈祷她考上top2的名校,但直到今天,她依旧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去哪儿。
陈送见她没说话,轻轻松松把话题转走:“不过你想去哪儿都肯定能去,你呢?”她目光看向凌湛。
“海市吧。”凌湛余光瞥见褚琮之沉思的侧脸,“我妈在海市。”
“你呢?”
贺泱泱拖着下巴,“我想去东北,喜欢下雪。你呢?”
“我想去京市学医,”陈送无意识地在练习册的边角搓出一个又一个卷,本来就写满了字的纸张更脆,几乎在她手下破洞,“不过这都另说了。高考完我们要不要出去吃饭?”
陈送的话题跳得很快,贺泱泱也跟着积极响应:“好啊好啊,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好吃……”
“安静!”年级主任在食堂大厅拿着大喇叭喊,“明天就要考试了,大家现在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认认真真查漏补缺!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贺泱泱跟陈送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地学光头主任说话,下一秒后脑勺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戚燕的声音放的很轻,神出鬼没出现在她们身后,“还说,数你们几个话多。”
贺泱泱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低头看书。
6月7日,高考第一天,语文作文不出意料地上了热搜,下午的数学不算中规中矩的题型,陈送看着最后一道大题挠耳朵,耳垂热热的发烫。
6月8日,英语听力的英音字正腔圆,但理综大题出乎意料地难,褚琮之推了三遍生物基因工程大题,最后写下一个她看着都想发笑的答案。
——她做对了。
比高考的学生先流传开的是试卷和答案,褚琮之没想着对答案,只是回家后无意间点开了社交媒体的帖子,文档截图上那个夸张的数字,和试卷上黑色水笔写下的答案渐渐重合。
她思忖片刻,点开陈送的对话框。
【丛丛丛丛(高考版):我好像写对了】
陈送没立即回她消息。
因为她靠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宋怀玉来得很早,定了包间庆祝陈送高考顺利结束,陈送进门时礼花炸开,彩带纷纷扬扬落到头顶,她看见房间里挂着的红色横幅,一看就知道是宋卿的手笔。
怀里的向日葵是宋怀玉一早定好的,花店的老板已经记住她,把包好的花递过来的时候还打趣道:“肯定是给孩子定的吧,那边有小卡片可以自己写。”
宋怀玉很少写卡片,但还是捡起搁在桌上的圆珠笔,在卡片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