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送身上的冷汗落了落,抱着向日葵,亦步亦趋跟在宋怀玉身后。
电梯里的灯光明亮,陈送吞了吞口水,嗓子里干涩发疼,显示屏上攀升的楼层过半,她才慢吞吞道:“我做了个梦。”
“嗯,梦见什么了?”
宋怀玉站得很放松,轻笑着跟她对视。
陈送想起梦里冰冷的眼睛,错开视线,“梦见我高考没考好。”
宋怀玉笑容更盛。
从这样严峻的高考氛围里走出来的高考生总对高考有着轻微的应激反应,宋怀玉哪怕已经躺在大学的床上也经常梦见各种高考事故。
她把手放在陈送头顶,高三学习紧张,陈送没时间打理自己的头发,宋怀玉摸到略显毛躁的发丝,像摸一只在野外游走的小猫,“刚考完压力大正常,考不好也没关系,先好好休息吧。”
临近夏天,电梯头顶的通风扇呼呼作响,陈送体检自己的心跳声缓慢而沉重,后背的冷汗褪了又爬上来,这像是一种迟来的对高考的恐惧,一切的诱因都只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陈送很想问问宋怀玉,如果她考得不好,她们会失望吗?
电梯门开了。
陈送最终没有问出口,她知道宋怀玉一定会说不会,齐颂也不会。
活着的人不会,死去的人也不会。唯独她,一个像死人的活人,会在每一个面临人生重大选择的时刻都反复诘问自己,她们会失望吗?
陈送突然觉得很累。
房间门落锁的声音盖住陈送的叹气声,她打开手机刷新消息,看见褚琮之发来的答案截图,飞快地和脑子里的印象过了一遍。
陈送不喜欢记答案,奈何当年的数字实在让人记忆深刻,在考场上落下的每一个笔画都牢牢镌刻在她的脑子里,像闭眼遗忘都做不到。
对完答案她点开键盘回消息。
【present:我好像做错了。】
是数学压轴大题的最后结果,陈送在考场上摸着耳垂写下的最后一个数字还是败给了千变万化得导数图像,但答案上只有一个干巴巴的数字,并没有解题过程,陈送不知道自己能得多少分。
在查分系统开放的当天夜里,陈送输入密码的时候,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她画在草稿纸上的函数图像。
x≤0,曲线无限贴近x轴……
12点,她第一次输入密码,系统不出所料地崩溃,陈送听见自己的心跳,手心潮湿,打开手机的浏览器。
0<x<1,曲线缓慢爬升,无限接近正无穷。
1:00,谁都没睡,宋怀玉坐在她身后陪着一遍遍刷新查分系统,等待刷新的间隙,陈送给褚琮之发消息,她说好紧张,对面回一个揶揄的表情包,说:“我从来没见过你也有紧张的时候。”
陈送回了个哭脸表情。
定义域不为1,x>1,y从负无穷向上,逐渐趋近于0而用不为0。
2:09,宋怀玉点进查分系统。
总分高的让宋怀玉觉得眼晕,鼠标停在不超过三位数的省排名上,她抬头看着焦虑得恨不得咬指甲的小女孩,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陈送。”
“嗯?”陈送回头时看见她发光的眼睛。
“我查到了。”
【丛丛丛丛:我查到了】
宋怀玉的话和褚琮之的消息几乎同一时间跳出来,陈送下意识吞咽口水,没空管群里纷至沓来的聊天信息,和宋怀玉对视。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