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栖蹬上自行车就往雨里冲,也不管风灌进来掀开了他头顶的雨帽。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雨倾盆地往下倒,浇在谢栖脸上,他咬着牙往前骑,但很快眼就睁不开了,只能眯起眼。
水泥地坑坑洼洼的蓄起水洼,谢栖心急,骑的快,也被颠的更厉害。
远近的房屋和路人都越来越模糊,谢栖眼前成了一片汪洋,而他是扁舟一叶,孤零零的在其中飘荡。
这个场景太眼熟,谢栖的脑海中警铃大作,还有一段路就到人多的地方了,他牙根都咬得发抖,拼了命的往前蹬,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地面传来一声爆响,应该是轮胎碾到了东西漏气了。
谢栖没下车,他后背阵阵发凉,从他接到电话起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巧合了。
胸腔内的脏器剧烈地跳动起来,砰砰的砸着胸膛,谢栖不敢动,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冷静下来,这不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他要面对的也不会比上一次更难了。
被冰凉的雨淋得浑身都湿透了,谢栖霎时间反应过来心中闪过的那个可怖念头,他攥紧住手,指尖久违地又陷进了掌心里。
数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谢栖在最后一步前突然转过身,将单杠自从车猛地往后一推,砸在那人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雨衣还戴着头套的男人,谢栖只能看见他的眼睛--穷凶极恶。
谢栖没躲,从口袋里掏出诺基亚,两步飞上前纵身一跳,手肘狠狠在他脸上砸下去。
再一下他攥着结实的手机就要朝他眼窝里砸去,但他的反应太快了,上半身一闪就躲过了,谢栖反而趔趄着要往下倒。
他的脖子被扼住,浸透了雨水的手,像一把铁钳,死死地箍着他的命脉。
谢栖用尽全力腾起腰腹往上踢,他柔韧性很好,人更是瘦长的一条,头部是最脆弱也是最致命的部位,下意识地躲让对于谢栖来说就是一线生机。
他几乎喘不上来气,身上满是污水,两手往下抓,握住一把脏泥水就往男人脸上撒去。
接连的攻击让男人不得已松开手,他来之前压根没把谢栖一个毛头小子当回事,以为两下就能撂倒。
谢栖转过身站起来,毫不犹豫的再往前一步,提膝就往他两腿之间撞,代价是他两条胳膊被和扭住往上扣了起来。
风在肆虐,雨无所顾忌地倾泄,天地间成了黑白不分的一注泥潭。
谢栖目呲欲裂地看着他,“是刘宏扬让你来的。”
他的脸上也被溅了污水,只有一双眼睛还闪烁着,即使手腕已经被扭曲到了诡异的弧度,“想要我的命······”
谢栖剧痛之下话都说不利索了,他眼尾被逼出了两行清泪,超出承受能力的疼痛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胸口不平地起伏,恍然间有一瞬的失神。
也是在风暴交加的一天,他失去了父亲,同样是这一天,他绝不能再被夺去一切。
谢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腿朝他小腹踹去,可惜的是这一下远远不足以撼动男人的力气,他纹丝不动,笑起来,“还真以为自己能扑腾出什么浪花?”
“别白日做梦了,在连港做主的人想要你死,你就活不了。”
“你猜猜,等你无缘无故地消失之后,你的厂子、店面、酒店会落到谁手里。”
谢栖的脸色煞白,齿间却迸出一抹血红,从他唇边往下坠,顺着他下巴到脖颈流淌。
他看见一把刀悬在头顶。
谢栖看向自己的双手,正以别扭的姿势垂在地上,痛觉麻痹了他的神经,眼尾的泪一再涌出来,和淋在他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令人惊心的亮红色在他唇角绽开一朵朵血花,他太过用力地想忍住因疼痛而起的呻吟,咬着破了的唇,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
他才十七岁,难道生命注定终结在大雨瓢泼的一天吗?
谢栖还是站起来了,他往前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身后就是桥沿。那男人紧紧跟随,像是在戏弄掉进圈套的猎物,“你还能往哪去?”
“如果你跳下去,那还真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谢栖往涌起滚滚波涛的河中看去,他的手腕可能断了,一旦跳下去更是生死未知。
就在他纠结间,那男人不耐地撵上来,一把将他按在桥沿上,掏出那把足有三寸长的刀,向他胸口捅去。
那是谢栖十余载生命中何其漫长的一瞬,他拼命挣扎,眼睁睁看着刀尖没入小腹,雷雨声震耳欲聋,可他还是听见了那声挟风而来的嘶吼,“哥!”
褚青的嗓子都劈了,疯了的朝那男人扑去,一把将他从谢栖身前掀开,那把没入大半的尖刀也跟着拔出来,谢栖身子抽搐了一下,最后一丝力气消耗殆尽,栽倒在地。
顾不上去扶他,褚青拳脚相加地挥向裹成黑漆漆一团的男人,他出拳出脚都重极了,压根不管对方手里的刀,不要命的横冲直撞,招招狠厉,拳风逼得那男人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