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混杂着黄沙,夕阳侵吞着云彩。放眼望去,仿佛天空没有边际,大地也在尽头坠落。
地标上的彩衣少年却像一朵娇艳的花朵,在天与地之间,独自散发着幽香。
真奇怪啊。
林少言突然打了个冷颤,林少威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黑瘦的人群依然往那里走,奋力将衣料和米粮搬过去。
越来越近。
地标是一块长方的石板,石板中有裂纹,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裂纹的存在使得她们辨认更加艰难。
不管是大周国,还是燕国、西平国都有它们的官方文字,她们在山上,各种文字都会了解一点,但这种字,林少言确定自己从没见过。
也许是哪个小国的文字吧。
林少言觉得自己似乎进入到了什么幻境,不管是热浪,还是面前的文字和彩衣少年,都透露着奇怪的气息。
但是林少言知道这并不是幻境,虽然她很弱,但小师妹可是很强的。
林少威依然在用身体遮挡酷日。
越来越近。
她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地标前。
彩衣少年并没有看向林少言两人,似乎她们并不存在,对着黑瘦人群甜蜜一笑,随即从地标上轻飘飘跳下来。
声音清脆道:“你们回来啦!”
黑瘦的人终于开口了,开口的是一个听起来格外慈祥的老妇,“阿期,快回去,以后不要在这里等了。”
林少言看向说话的人,突然觉得这个人的五官清晰了许多,能看出她的性别,和她格外祥和的眼神。
“杏嫂,我不在这里看着,你们走丢了怎么办嘛。”
彩衣少年贴过去,不顾黑瘦人身上的脏污,一边对着老妇撒娇,一边把衣料和米粮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两匹棉布和二十斤米粮就这样被她抗住。
“阿期,快给我,你这孩子,还这么小呢,哪里搬得动,当心摔着了。”
“杏嫂,我搬得动,这些很轻的,你看,很轻的。”
名叫阿期的少年,还刻意把布粮颠了颠。
这个杏嫂连忙制止道,看她这样,也不再坚持了,不过还是跟在少年身后,双臂伸展开,护着少年。
阿期一边说话,一边往前方走去。
“九爷爷,以后遇见商队就不要去了,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走那么远。”
“小绵,扶着织婆婆,还有,不要太听织婆婆话了,她说要去,你就跟着一起去了。”
“阿贵叔,还有你,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还拉着一群人去那么远的田,现在地都旱了。”
阿贵叔听完嘿嘿一笑,挠挠自己的头皮,周围的人也开始嬉笑起来,每个人都笑语盈盈的。
没人注意林少言和林少威。
她们停在地标旁,林少威低头看向林少言,“三师姐,我们还要跟着吗。”
林少言注视着少年在酷日下依旧白皙的手腕,和在日光下,略显扭曲的彩衣,眯了眯眼,“跟,肯定要跟啊,这么好玩的事情,山上哪里看得到啊。”
两人对视一眼,慢悠悠就跟了上去,走了一会儿,黑瘦的人群就在几个破烂房屋中间停下。
说是房屋,但更像是帐篷,房屋由近乎腐烂的木头和凝固的泥巴支撑,顶上是泥巴干草的混合物。
泥巴已经接近破损,干草也有碎絮落下,然后被风吹走。
这些个房屋,说起遮挡力,还不如刚刚商队的流苏帐,流苏帐都不会在风中摇摆,好像下一眼就要坍塌在地。
这些房屋都没有“门”,一眼就能望见里面。只有一间在角落的房屋,门口居然用几根干草,似有似无地,组成了门帘一样的存在。
看到这个,林少威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她从几根干草里,感觉出阵的气息。
这个阵,跟她们学习的不一样,有一股邪气在。
她们学的内功心法,都依靠天地间的真气清气,体内流转间,自有一腔正气。
但这个阵的气息,内力却自动排斥,显然是邪门歪道。
巧得是,这个阵的气息偏偏还指向阿期,两方由一根看不见的线连接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看就关系匪浅。
林少威视线往下,仔细观察着那个阿期,默默将三师姐挡在自己身后。
林少言安抚性得摸了摸林少威的手臂,示意她们要再观察一下,看看这个阿期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毕竟到现在为止,这个阿期都没有露出一丝恶意。
阿期却没有在意她们,连余光都没有给她们一个,除了那股与阵法相连的邪气,这个阿期,看起来只是一个过于美丽的少年罢了。
在房屋中间的空地上,黑瘦一群人席地而坐,不顾地上的滚烫,围成一个圈,居于首位的,是那个杏嫂,阿期将肩膀上的布粮放在人群中心,就坐在杏嫂旁边。
除开阿期,一共有七个黑瘦的人。
她们准备分这些布粮。
杏嫂示意后,阿期将棉布给了小绵。
小绵是一个五官深刻的女孩,站起来跟织婆婆一样高,拿到棉布后,她就立刻回到织婆婆旁边,两个人小心得将上面的尘土拍掉。
棉布没有被染过,自带的颜色却已经足够漂亮。两个人捧着棉布,身体靠在一起,脑袋贴着脑袋,小声得说起话来。
林少言想,也是不嫌热。
她们旁边的一个男子轻轻打断她们的谈话,手指着地上的麻袋。
织婆婆这才起身,从身上拿出一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