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阵,名曰,千柯一梦。
操阵之主,可回到过去。
时间轮转尽在阵主手中。
古往今来,按着阵主脑门,硬拽着回去的,怕是只有官辞一人。
“狗官辞,快放开老子,把你的爪子从我头上拿开,老子的头是你能摸就摸的?撒开,撒开,给老子撒开。”“於歙”被官辞定住,动也不能动,说得起劲,也就眼睛更跟着转,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他是想激淮尘出去,不是想让他们回到过去。
谁承想,说脱了,官辞直接强制用灵力扯着他的神识逆转了阵法。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绝对是活腻歪了。
官辞对这种骂声毫无感觉,还没之前街坊邻居骂得出彩,他顿了一下,抬手将“於歙”的头发揉乱。
还嫌弃似的扫了扫手。
“天杀的官辞,你还嫌弃老子!”“於歙”更气。
后脑勺紧接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身上的光团被人转了几圈,刺骨的痛再次席卷全身。“再骂你以后都不用说话了。”
熟悉的语调,柔和的声音。
是淮尘。
“於歙”跟淮尘毕竟是旧相识,乃为“至交好友”,闻言闭嘴,真假一听便知,这话一听就没有半句虚言。
“老子不跟你们计较,老子就和你们好好回去看看,看完,哈哈哈。”“於歙”一想到他们马上会看见的,显得有些兴奋,也应了意不再开口。
从前的事情败露了,今后就再无翻转的余地了。
甚好。
真是顺了老子的意啊。
两位小神官面色沉重,一向鲁莽冲动的洵尧此刻一句话不说,抱着剑,走在沉闷的成钰旁边,二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眼睛在“於歙”和桃蹊三宝之间来回流转,意味深重。
椿脑回路有点没跟上,开口问道:“小辞,我们先去哪?”
直接去九百年吗,看看於歙到底是怎么布的局,怎么织的网。
“不,去最开始的地方。”官辞对着椿说,再看向淮尘。
他想知道的是,所有。
*
那是没有年号的几百年。
战火纷飞,世间分裂出数不清的小国,几国并立,大吃小,小则灭,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
大国百姓可有几年好日头,小国百姓,连百姓都算不上。
川鸣城这时便存在了。
残垣断壁,荒草丛生,黄沙遍野,黄澄澄得与天连成一片,走兽不见,只鸟不落。
风穿过黄沙,拧出几个小的螺旋,打在墙砖上,击碎成土,掉在地上,成为新的黄沙。
满眼尽是凄凉。
然而就是这样凄凉的一座不能算作城镇的城镇,中央居然有一棵参天大树。
高耸入云,云雾挂树梢,遥看不知上方是如何景观,枝丫伸展,粉雪落枝头,人间芳菲,尽在一树之上。
一棵桃树。
“这棵树的位置,怎么感觉是那棵枯树的啊?”椿本想绕这桃树绕一圈,却因树身过于庞大而无法顺意。两树唯一相同之处只在于它们都在川鸣的中心,这棵树不仅比那棵树高,还比那棵树粗,还要壮丽旖旎。
说着他的手伸了出去,却如同虚影般穿进了树身。
“这怎么回事,摸不到啊。”
“虚身。”官辞道。
“我们现在都是虚身,身如云雾,我们能看见他们,但是摸不到他们。”淮尘解释道。
官辞抬头去看,一眼看不到头。
“好美啊。这应该不是那棵树吧,差别也太大了,这得经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才能弄成那副样子。”
洵尧许是振作过来了一点,不再做沉默的棒槌,附和椿的话。
官辞抿着唇,灵力抽动“於歙”神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呜呜。”
熟悉的哭笑声再次传来。
同样的断壁残垣,同样的黄沙漫天,同样川鸣,却多了许多不速之客。
一个两个三个……
死魂肉眼可见,越来越多,成倍投放在川鸣山里,他们怒吼着、挣扎着向外冲去,一头撞在看不见的障碍之上,即使是魂魄的状态,也头破血流。
障碍在冲撞之中,隐隐流转出蓝色的光芒,带着噼里啪啦的闪电。
死魂们不信邪,一处不行,便换一次。
他们声嘶力竭向四面八方涌过去,嘴里面囔囔着什么。
官辞听见了。
他们在说。
“放我出去,我死也要死在我故乡的土地上。”
“不要,我不要困在这里。”
“我要我的爹娘!”
“我还没有看他最后一眼!”
这样的声音太多了。
也太熟悉了。
可还是一样的结果,他们撞得头破血流,意识模糊,他们渐渐想不起来自己身前是谁,从何处而来,要到何处而去。
只剩下的无端的狠意,怒意。
淮尘:“这是天道而为。这些死魂,为天道所捕,这阵法,为天道所下。”
所谓鬼城,居然是天道一手促成。
可笑啊,可笑。
“於歙”放声大笑,痛骂天道,一口一个小人,直呼虚伪至极,枉称“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