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府邸,探出的银杏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扇叶垒起对春阳的希冀。
应晓桃趴在祝灵楼的栏杆上,眼神漫无目的飘着,颇为忧郁地思考着以后。
殊不知熟悉的灵力波动已在龙都翻起涟漪。
“啊。”望着褚明熙身侧一闪而逝的红光,严嵩眼中盈满了仿佛幸灾乐祸的笑意,“还得是褚掌门了解自己门下……学生?”
褚明熙并不接话。
在他的灵识中,属于“傅玲燕”的那条血契,在感召中缓缓与另一条更加粗壮的血红契线重叠在一起,最终交织入巨大的因果网上。
丝线融合成型的刹那,远在傅府中的少女身上,原本如月华般温和的六瓣花纹,在颤抖中挣出了第七瓣的雏纹。
贫瘠的土地上,初生的花纹逐渐由六角状逐渐凝实成七瓣莲的样式,在一片灰黑中熠熠生辉。
此时的傅家正厅也是如此情形。
无色无形的冰灵缓缓延展,落寞挣扎的神色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有傅玲燕一贯的笑颜。
若是程娘叫看到,定要惊异于她的神情,竟与傅静娴如此相似。
或者说,她若一早用心观察过二人,便会发觉,自那年春后傅玲燕离开傅家,傅静娴的一颦一笑都在渐渐的往傅玲燕靠拢。
原本注视着程娘的傅静娴,此刻也因为玉佩骤然亮起的光芒,诧异地低下头。
不同于先前单纯的亮起,傅静娴能明显感受到手心玉佩的震颤,仿佛要同什么呼应似的。
“……”
傅静娴将持有玉佩的手背到了身后。
程娘也并未怎么注意到面前的异样。
她彻底沉浸在自己好梦破碎的痛苦中,泪水蜿蜒满脸,旁的一切于她而言仿佛不存在一般,表现出极其崩溃的悲态。
——这倒叫傅静娴有些难办。
时辰已差不多到馨兰前来的时候,院门依然没有半分动静,或许是被程娘顶替了。
但手中玉佩种种不寻常的迹象,傅静娴待在傅府,除了馨兰实在找不到其他“人”问。
最初是在傅玲燕离开前夜亮起,春日宴后又在靠近“婷竹”等偶人时有了反应,该说是和某种灵力挂钩吗……
傅静娴对修界之事一窍不通,如何巧思也毫无作用。
有关花朵的疑团依托“婷竹”带了出去,她现在除了玉佩和偶人,已然只有“留在傅府”这一个价值。
各路大臣这几日频繁的来往,傅玲燕又迟迟不露面,以傅郢沉不住气的性子,为表态定然会做出些行动。
口头的承诺未免轻浮,倘若傅郢真的想要战队,利益上的捆绑是必须的。
——比方说先让傅家一位女儿嫁出去。
而且大概率不会嫁的很好。
在“小姐”的婚事上做出让步,不仅缔结了党派与傅家的关系,又表达了对傅玲燕一事的歉意,一举两得。
且照程娘的意思,这个“女儿”似乎正是她自己。
寄养在大夫人膝下、名义上的“傅家二小姐”吗……
若要嫁与某位皇子做侧妃,是挺合适的。
只是不清楚这其中是否有大夫人的手笔,否则还能再算一条以此要挟傅玲燕。
毕竟去年大夫人就是这么干的,而傅静娴甚至不知道她与傅玲燕究竟交谈了些什么。
但这次恐怕不成了。
春日宴上,应晓桃和五皇子对她的信赖,祝灵楼主待她的维护,傅静娴都看在眼里。
她不懂琉璃骨对于修者的含义,但她深知什么样的态度是在真心看待一个人。
松月派弟子、祝灵楼副楼主林晏啊……
很好听,比“傅玲燕”适合。
不是窝居于世家房檐下、昭示家族繁荣昌盛的玲珑燕雀,而是天高地阔、林间自在,能凭一己之力,观海清河晏。
无论是松月派还是祝灵楼,作为“林晏”的少女,临危挺拔的身姿远比院中那一舞夺目。
剔除傅姓,在院府之外,一个被师友看重、天赋极佳的修者,难道还要被拘泥于世家受人摆布?
傅玲燕不该是她的阿姐。
婷竹腰间的信纸,除却火棘与石楠一事,洋洋洒洒转述了傅静娴对龙都局势的推测和傅家境况的剖析。
能察觉到的吧,不管是傅玲燕还是她身边的师友……
“砰!”
“林晏应当离开龙都才是”在脑中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声晃到了一边,傅静娴转向声音传出的方位,惊疑不定地估算着。
靠近后院与正厅之间……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