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冉不自觉的慢下脚步。
不,不能慢下来。
男女体格天生有异,她一个弱质女流,不可能在两三个男子的围困下营救另一个女郎,只会将自己给搭进去。
再者,身后之人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是死是活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不值得她冒任何一丁点风险。
还有,万一那女声只是用来诓骗人的呢?
听说南边的瘴气林中,有一种植物能开出极漂亮的花儿,引人靠近后,便将人一口吞下,尸骨无存。
都是为了自保罢了。
温舒冉咬紧牙关,盯着前方的那一丁点子光亮,拼命跑得更快。
可是······有什么力量捏住了她的心口,让人喘不过来气。
求助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其中稚嫩和虚弱却并非佯装。
含苞待放的女子当真要还未开放,便枯萎在这个小巷中了吗?
倘若,她是那个女郎唯一能求助的人。
万一,她是那个女郎最后的希望·······
巷子终有尽头,前方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分岔路口处。
狭小的巷道内回荡着几声叹息,有低低的声音问道,“大哥,还追吗?”
那个分叉路口往南不到一里路便是金吾卫巡视的地方。
追上去,风险太大。
“怎么不追?这个小娘皮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若是不追,今晚睡哪?”
“可是·····”
“没有可是,二哥,别婆婆妈妈的,咱们只管听大哥的便是”。
最年轻的声音里满是鄙夷和不屑,“呸,他娘的,饿了一天肚皮,抓来的竟是这个玩意儿,脑瓜子不好使的贱女子”。
拳脚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混着脚步声在夹道中回荡,顺着夜风传到前方藏在墙角处喘气之人的耳旁。
低低的呜咽声追随晚风而来,直勾勾的往耳朵里钻。
温舒冉咬着腮肉,猩甜的血腥味从舌尖传至嗓眼,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安抚了狂跳的心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本远离此处,走到光亮下,走到被人保护的范围内。
但,莫名其妙的,她越来越平静,如标枪一般竖在原地,只有缠发带的手平稳且迅速。
一寸长、一寸强。
短刃需得与男子近身交接,一不留神便可能被夺走,短棍虽长,却难伤要害。
只有将二者绑在一起,得一把自制的长枪,才能充分发挥二者的优势。
紧紧贴着墙壁的阴影处,温舒冉眼神一刻不错的盯着狭小的分叉路口。
里面的人更近了,近到能看见那人身上穿的灰色粗布。
等的正是此刻!
温舒冉平静的送出长棍,末端的发带被气流吹起,像是一条极速窜出的竹叶青。
竹叶青的毒牙被磨的很亮,也很利,毫不费力的划破衣衫,直插入血肉之中。
“啊·····”
惨烈的叫声在寂静漆黑的夜里传的很远,酒肆里有人往外瞥了一眼,浓黑的夜色下,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算球,算球,与他们何干?这该是金吾卫的职责。
温舒冉似乎听不见这声惨叫,刀刃捅进温软血肉的那一瞬间,天地万物的声音都离她远去。
只有微弱的汩汩声、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
那是鲜血流出、又滴到地面上的声音。
血液的大量流失带走了温度,那人哀嚎着蜷缩在地,用力捂着大腿上的伤口,眼看着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若是再拖下去,这声声哀嚎也会随着秋风消逝。
温舒冉站在分叉路口,微弱的光照在她的背后,显得眼前的黑暗更加浓郁,她手握长枪,直指黑暗。
这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来者止步!”
巷子中寂静了片刻,似在犹豫,只有冷风呼啸而过,吹起被染成暗色的发带。
“大哥、三弟,救我······”
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响起,声音越来越低,甚至轻不可闻,黑暗中的人终是按耐不住,瞬息之后,淅淅索索的脚步声重新响起。
温舒冉一步未退,她随手挽出一个枪花,刀尖反射的寒光几乎能将眼睛闪瞎,“再上前的话,我可不保证会做什么。”
她瞥了一眼窝在墙角哀嚎的男子,意有所指道,“刚才的动静可不小,要知道,金吾卫可就在附近”。
金吾卫可不管谁是谁非,只要没有通行文书,当场射杀也是常事。
果然,脚步声又停一瞬。
知道害怕就好,温舒冉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
她手中之枪未动,另一手将腰间的褡裢举起,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