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离水的鱼,胸口的气体逐渐干涸,缺少滋润的肺腑像缺少雨水的大地一般,干裂出条条深不可见的缝隙。
剧痛没有唤醒微末的意识,反而让神志更让涣散。
恍惚间,她想起阿娘和阿弟理所应当的哀求,想起郭峰丝毫不藏恶意的嘴脸,想起阿爹,想起谢清羽,想起那杯让人痛不欲生的毒酒。
就像现在这样·······
不,比现在这样痛上百倍。
比黄连还苦的毒酒刚一入喉,便带来极灼热的痛意,像是被塞进一块燃烧的木炭,即便吐尽胃袋里所有的东西,也无济于事。
那股痛意从肺腑处流至四肢百骸,让人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肌肤用铁刷子寸寸刮掉,只求能够速死。
但此时,毒酒反而温和起来,一点点、一点点的冲上脑门,让七窍全都流出乌黑的浊血,让眼睛蒙上黑纱,让耳朵里塞进棉团。
这样的折磨中,她感受过两次日出照在脸上。
她什么都扛过来了!
她好不容易扛过来的!
涣散的目光重新聚拢,极强的求生欲从心中迸发。
她决不允许自己倒在这里,倒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像野狗一般悄无声息的死去。
她决不允许!
积攒身上最后一丝力量,温舒冉把指甲紧紧地扎进穿着粗布衣衫的手臂里,拼尽全力将后脑勺撞向身后。
脆弱的鼻子和坚硬的后脑勺相撞,猛烈的酸意让横在脖间的手臂不自觉松开少许。
温舒冉立刻察觉到这个机会,反按耐住男子的手臂,用全身的重量用力下压。
男子的腰和腿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不由自主的弯了腰板。
重心下移的瞬间,温舒冉一个屈肘,以掌为板横啪在那人的□□。
这是男子身上最脆弱的部位。
身后的禁锢松开,新鲜的、带着凉意的空气缓解了肺部的灼热,可温舒冉还未享受到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一股巨力推倒在地。
男人痛到发狂,蜷缩着捂住要害,却依旧用头撞向她的后背。
温舒冉瞬间被撞倒在地,胸肺间一股剧痛袭来,喉咙处的腥甜更甚。
她咽下喉间鲜血,刚要爬起来,背上忽然一重,男人如泰山压顶一般,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地,手掌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却比不上背上的重量。
“你个贱人”,后背上的人癫狂的挥舞着拳头,“我要你血债血偿”。
沙包大的拳头砸在瘦弱的后背上,拳拳到肉,发出沉闷的声音。
温舒冉闷哼一声,刚咽下的那口鲜血被翻滚的痛意涌出,喷洒成一个小小的扇子形状。
她徒劳伸手手掌,却没有任何人能否扶上一把。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还没过报复郭峰,永安帝,还没过上富贵荣华的日子,就这样,屈辱的死在这里了吗?
就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郎死在这里了吗?
温舒冉费力的扭头,最起码,临死之前要看清那个女郎的长相,下了地府,也要找人算清这笔账才行。
她艰难的抬起脖子,费力的转动眼珠,她看见身后的女郎正死死的拽着手中长棍。
她看见那女郎的唇瓣溢出献血,她还看见尖刀上裹着的发带正一点、一点向瘦弱些的身躯偏移。
还有希望!
温舒冉努力的想着一切对此刻有用的东西,她伸出的手掌颤抖着向前摸索。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冰凉的指尖手指碰到一个更冰凉的,闪着微弱金属光泽的东西,温舒冉一把抓起,反手将银簪狠狠的往后深扎。
“啊——”
一声惨叫声,男子捂着脖子瘫软倒地,从他的指间溢出潺潺鲜血,很快湿濡了他的领口。
应该······活下来了吧
来不及感慨,温舒冉立刻反身坐在他身上,一个用力,扯出他系在腰间的腰带,三下五除二的将男人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还不够,那边还有两个。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如法炮制扯将另外两人绑成蝉蛹。
看着被团团拴在一起的三个宵小,温舒冉一个踉跄,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整个人脱力般滑坐在地。
她成功了!
她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