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四肢酸软到完全不能动弹,起伏的胸膛那么微弱,喉间火辣辣的,后背更像是被马蹄踏过,靠着冰冷的墙壁也如同针扎一般。
可仍然,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喜悦充斥着心间。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女郎同样脱力在地。
眼神相碰,二人都忍不住露出同样的笑容。
是的,无论刚才多么艰难,此刻多么痛苦,她们俩都活下来了。
“我是乔元娘”,那女郎的声音如同破旧不堪的风箱一般,“你,为何要救我?”
今晚太过凶险,但凡有一丁点的犹豫和退缩,两个人全都得交代在这里,好些的结果是一同被卖到漕帮,但也有可能明日早上这里有两个赤条条的尸体。
温舒冉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想咽下口中鲜血,好滋润灼烧的喉咙,但浓厚的铁锈味实在难以下咽,只好费力的吐出。
将唇边沾染的血丝擦去,她挑眉反问,“嗐,你这人好没道理,不是你喊救命的吗?”
苦涩的笑意从乔元娘的唇边溢出,她喃喃反问道,“喊救命就会被救吗,没有任何理由吗?”
那为什么,她的萧郎把她推向深渊,又听着她的呼救声落荒而逃?
明明他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要一起生儿育女,要一起看春去秋来,一起看青丝转为白发。
可,萧郎,为什么三个宵小之徒便将你吓到落荒而逃,甚至将自己认定的妻子推倒在地,用来争取更多的时间。
明明把怀里的财物全部交出来,两个人都能安全离开。
还有,萧郎你看,明明一个女郎就能把他们三个全部制服的。
所以萧郎,你说,你是不是该死呢?
温舒冉被问倒了,她挣扎着起身,给栓着的人一人赏了一脚。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用脚尖踩着自己制造出来的伤口,意图再挤出些血出来,“想救,便救了”。
想做这件事,便做了,不用问为什么。
她捡起地上的长枪,将染血的发带卸下,嫌弃的扔在一旁的杂物堆里,又从地上捡起带血的银簪。
可惜了,这可是她及笄时置办的。
环绕四周,温舒冉寻到一块碎砖,砰砰几下,银簪被砸成了银叶子,上头所有的印记全都不复存在。
她将碎银叶子扔到喘着瘫软如烂泥的三人跟前,“我这人素来说话算话,银簪子说给你们,就是你们的”。
“拿去看看伤吧,”她神情有些戏谑,“前提是……你们能撑到那个时候。”
三人怒目而视,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呜呜声,又发现不止自己一个声音,都惊喜的看向左右。
原来大家都没死!
太好了,回去跟乡亲们有交代了。
“喂”,温舒冉以长棍为拐斜签着,见尖刀满是鲜血,又回首用三人身上的衣裤将刀刃擦回雪亮,“还能爬起来吗?”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只要腐肉还在,就不停的有秃鹫循味至此。
而且没听错的话,周围还传来若有似无的马蹄声,很有可能是刚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尖叫引起了金吾卫的注意。
朱元娘也侧耳倾听,马蹄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边。
好不容易从这几个男人手里逃脱,还要因他们下大狱吗?
朱元娘挣扎着起身,看向几乎会被风吹倒的人,几经犹豫终是开口邀请道,“恩人,跟我走罢”。
为了萧郎离开了老父,本打算着生儿育女后父亲一并接纳女婿外孙,不成想……
她解释道,“我家有伤药”。
还有大夫。
当然,如果阿爹不愿出手救治,她自己也能配药。
温舒冉有些犹豫,她抬头看了眼天色,筋脉牵动下,后背的疼痛更剧烈的袭来,让人几乎站不住身子。
她一手扶棍,另一手扶墙,强忍着全身各处的阵阵痛意,不成想使力的两个手掌如同针扎一般,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确实需要伤药,不仅是外伤,胸口处隐隐作痛,当还有内伤。
“行,”温舒冉悄悄换了个姿势,“带路吧”。
就冲着刚才朱玉娘拼命拦住要偷袭她的劫匪,她也愿意相信朱元娘不会恩将仇报。
而且眼下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因为——
她,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