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烟护着小迟，自己先砸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喉咙里瞬间溢出了血腥味。

她忍耐着轻咳一声，来不及检查小迟有没有哪里不好，拉起来问了句“能跑吗”，小迟连连点头。她看了眼四周，寻了个方向就拉着她狂奔起来。

“轰隆”一声，马儿倒下，马车被甩到了树干上，撞得四分五裂，尘埃四起。轩辕情翻身落地，干净利落地起身，眼睛扫视一圈，捕捉到不远处两个挪动的黑影，疾步追了上去。

树影幢幢，偶尔泻下的月光冷若弯刀，刺在两人身上。她们大口喘着气，双腿逐渐变得沉重，却不敢有丝毫停歇。除了人声，还有她们踩过野草和灌木的声音，吱吱嘎嘎，而在她们后方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

“快！”

前方出现了很强的亮光，蓝若烟还以为是仙君殿，但她们跑过去才发现是一处光秃秃的平地，是月光照在了上面，四周没有树木，再往前便是深渊。

“若烟，跟我回去，主子需要你。”

眼见她们无路可退，轩辕情手持长刀，慢慢停了下来，上面还沾着马血，一点一点滴下。

双方站在悬崖边上对峙。

“我说过，”蓝若烟缓了口气，“我志不在此。”

“轩辕！你真的要对我们动手吗？”小迟喊道，眼里有泪光，“我和烟烟姐，我们都认识三年了！是朋友啊！”

蓝若烟闭了闭眼。

她知道，轩辕情已经尽力了。依姬叶的性子，应该是要直接杀她的，哪里还会劝她回去，还是大将军轩辕情亲自来劝。这估计是轩辕情争取的，是看在这几年情谊的份儿上。

轩辕情不言不语，紧握刀柄。

“王姬想要称王，势必要开战打一场。但恕我直言，赢不了。大周和诸侯都不是吃素的，这只会给我等草民带来战祸，多少无辜百姓将会流离失所。”蓝若烟抿唇，“我承认我有罪，是我助长了她的野心。”

她的目光与轩辕情交汇。

“你是她的大将军，是她最可靠最忠诚的下属，也是……”

“她最先是我的主子。”轩辕情打断她，“我轩辕氏，世代辅佐周王室，但我们只认一个主子，我只认她！自然，我跟她一辈子！”

她举起刀刃，眼里无比冷漠和镇静，道：“最后一次，若烟，跟我回王宫。难道你要小迟跟你一起去死吗？”

蓝若烟心里一伤，看向小迟，小迟却先她开口，道：“我愿意，烟烟姐。”

“不……”蓝若烟摇头。

她松开小迟的手，径直走向轩辕情。

“轩辕，我最后信你一次。”

“……信我什么？”她的胸口几乎要抵到刀子了，轩辕情忍不住往后收了半寸。

“信你非无情无义、铁石心肠之人！”蓝若烟一把握住刀刃，任由虎口被割破，接着用力往刀上一撞，人还往前冲了两步。

长刀在刹那间贯穿了她的胸膛，轩辕情颤抖着手松开了刀柄，五官挤作一团，全是悲痛和难以置信。

“姐姐！！！”小迟哭吼着上前，扶住踉跄的蓝若烟，见她血流如注，不禁头晕目眩，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仿佛与她感同身受般的痛，口里不停喃喃道，“这、这，怎么办……”

蓝若烟却还有力气，紧紧抓住小迟的手臂，往轩辕情的方向推了一步，也可能是站不稳靠了她一下，颤声道：“我信你、轩辕，她只让我死，你、你可以，放过……让小迟活！”

话落，她拔出长刀往地上一甩，头也不回地跑向悬崖边，纵身一跃。

“若烟——”

“姐姐——”

二人的悲鸣惊起媚山夜栖的鸟群，生与死之诀别，响彻云霄。

.

死，不好受。

从高处到低处，摔死，更不好受。

那一瞬间，蓝若烟听见自己的骨头碎了，变成尖利的碎渣刺穿她的所有内脏，后脑破了，血如溪水般潺潺流动，水声震耳。她在地上不得动弹，不受控地抽搐着喷血、流血，随后睁着眼睛，眼底映下最后的月辉，失去了意识。

等她恢复知觉的时候，感觉到胸口有点沉闷，一片湿热，好像有东西压在上面，有一片舌头在舔舐她的伤口。

她眼前还有些黑，脑袋沉重，手慢慢抬起放到上面，入手是动物的毛发，毛茸茸的。

该不会是狼吧……

她木然地想着一个问题，如果她被野兽分食，那还能死而复生吗？

“嘤……”那东西的鼻子蹭到她的脸上。

蓝若烟用手挡了下，居然很容易就推开了，她慢慢支起上半身，闭眼一会再睁开，视线清晰许多了。她低头，发现面前是一只狐狸。

看体型还是个年幼的，连牙齿都是小小的。也是，不然早就把自己的内脏吃光了，哪里只是舔舔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