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是教廷的圣职者,那么就先从教廷开始吧。”
在无人知晓的密林,在充斥着飞鸟与虫蚁的无名河畔,名为奥利维亚的人为姜黎揭示整个世界。
她无法看到过去与未来,但至少在此刻的现在,奥利维亚告诉她,世界多么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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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大致明白了。
世上毫无疑问存在「理型」以及与之相对的怪物「ondskab」,它们是生来就为生存而互相对立的双方。
就像人们总是聚集在一起,理型也有他们的“社会”。所有理型统辖在理型两大组织「高门」和「教廷」的联盟,遵守被两个组织制定公布的规则。
理型与怪物具备神奇的力量。这个世界里,凡是科技无法达成、无法理解的一切都在理型的管理范围。
术阵和术式是理型的两种行为方式。
“你的庭院应该属于术阵——构造出一个能屏蔽他人探寻的、合乎主人心意的完美世界。有些术阵的确能达到这种效果。”
“你的意思是,我所经历的过去、仍留在记忆里清晰可见的所有,都是虚假的吗?”
奥利维亚闭眼:“不,对你而言,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对我而言?”
“术阵所构造的庭院并不符合凡人眼中这颗星球的规律。人们定义虚假和真实,大多为锚定自己在某一侧存在,他们认为虚假不可感知,会欺骗神经和认知。
可是,世上有太多‘不应有之物’,如果人们认为的虚假仅仅在他们眼中无法映像。
但你真切感受到了,那还是虚假吗?理型本就游走于虚假真实之间,对人类而言的虚假,在理型手中是可以真实创造并真切感知到的。房子在盖起来之前并不存在,理型用以太创造的东西也是一样。我说对你而言是这样,意思是,你不必过分在意,你感知到的毫无疑问就是最真实的世界。
人类的一生,就像树。在枝头冰冷无叶的寒冬中,无法分清枯枝是否明年迸发新芽。”
“……太不讲理了。”
奥利维亚淡笑:“我们是最唯心的生灵。意志,是我们的全部。”
“我无法理解。”
“……这样吧,这次由我来提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或不回答,因为我都会说出我的答案。姜黎,你会认为人与人的重逢是必然吗?”
“……”
“对理型来说,是的。一切微小的概率,认知中最不可能发生的事,被理型称作唯一真理的某物眼中都是绝对的。那是一种规律,无法抗拒到来的现象。催生飓风诞生的所有因素造成了飓风,飓风一旦产生只能只能减少推动它持续存在的因素让它早日平息。理型是被固定了轨迹的飓风,理型的一切经历都导向现在的理型,细微的差别无法改变未来。只要我们还是我们,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就会不断发生。姜黎,你能想象没有遇到我你独自在森林中如何生活的场景吗?你能,但我不能。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就算令我来到森林的原因与你无关,我也会在这里遇到你。这是无法改变的。”
“……”
“姜黎,你能认知自己吗?”
姜黎沉默片刻,然后斩钉截铁道:“我是人类。”
她欣慰点头:“那么就坚信吧,在生命形式的表现上,你永远都会是人类。”
一个结论,前面加了段限定词。
姜黎看向奥利维亚的眼睛,她很想问什么叫做生命形式的表现?但她最后没有开口。
为彼此留些余地吧。
人类是这样的,只要没有明确说出,就还能掩耳盗铃装作一无所知,仿佛某些事这样就永不到来。
可耻的逃避啊——
她脑海淡淡掠过这行字,然后再无痕迹。
她想,她的确长成了奶奶和仆从们希望的样子,不去深思,不去刻意理解和追求未知,永远带着无关紧要的坦然。
戒指仍然冰凉,似乎不会因外界发生任何变化,这让她收回了漫无目的的神思。
稍微消化了下认知,姜黎问奥利维亚:“你想把我交给谁?”
奥利维亚错愕,很快反应过来:“没有人值得我这样做。”
“那么?”
“你已经猜到了。我一直跟着你,是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一个理型同时具备资格和能力,为你指路。”她说:“我要带你离开森林。这里空无一物。”
“外面。”
“不要害怕,我站在这里。我的知识就是你的知识,我会教你如何融入这个世界,帮助你独自生存。”她停顿了一下:“在普通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