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序,你敢动用私刑?”
秦夫人怒不可遏,她没想到传闻中铁面无私的裴首辅、光风霁月的裴大公子,为了替妻子出气,竟不顾礼法人情,如此残害一个爱慕他的弱女子。
她越想越为雪儿感到不值,本该死守的秘密脱口而出,“若非秦意绵从中作梗,这个昏迷不醒的可怜女子才是你的妻。她的八字才是……”
“愣着干什么?扎!”裴序没等秦夫人说完,就大声下令,不知是没时间听她啰嗦,还是不想听。
“放肆!”
秦夫人不敢看裴序,便狠狠瞪着清砚,厉声警告,“这是秦国公府,秦二小姐是秦国公最爱的女儿,若秦国公知道你们趁他不在如此欺辱他的掌上明珠,定不会善罢甘休。”
清砚脚步顿住,执针的手僵在半空。
秦国公虽是无能之辈,但其祖父是开国功臣,父亲是护国能臣。受先辈福荫,秦国公在朝堂上颇有威望。
眼下主子推行新政,正需秦国公支持。当初主子答应与秦府联姻,便是缘此之由。至于是秦府的哪位小姐,主子无所谓,只要求新妇贤良淑德,能当好贤内助。
“动手。”裴序的语气颇为不耐。
若非为了顾及绵儿的感受,此事早已了结。可如今看来,只要绵儿待在秦府,面对这样的母亲,她的感受就不会好。
“我看谁敢?!”秦夫人挡在秦慕雪跟前,颇有母鸡护崽的气势,
“想伤害秦府千金,先看我这个秦家主母答不答应!我堂堂京城第一贵妇,多次受太后嘉奖,我就不信你一个卑贱奴仆,胆敢冒犯本夫人!”
话里话外,颇有敲山震虎的意味。
秦意绵实在没料到,在丈夫面前唯唯诺诺,在外人面前温柔贤淑的秦夫人,竟也有刚强的一面。
只是,“为母则刚”,竟是为了一个外室子。
实在可笑!
“嗤。”秦意绵嗤笑一声,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飞速夺过清砚手中的长针,一把推开挡道的老母鸡,狠狠给装死的野鸡崽扎了一针。
“啊!”
秦慕雪猝不及防被狠狠扎了一针,那痛深入骨髓,痛得她凄厉哀嚎,不由得从座椅上跳起来。
待看清秦意绵的得意、秦夫人的错愕以及裴序的冷漠,她心下骇然。
是她大意了。
她本以为有秦夫人挡在前头,无人敢真正动手,便安心闭着眼听戏。知道“母亲”这般护着自己,她忍不住想象秦意绵难过的模样,越想越愉悦,这才不自觉放松警惕,给了秦意绵可乘之机。
不过,她露馅了。秦意绵又何尝不是呢?裴序只喜端庄淑女,秦意绵这般狠辣,定是要被他厌弃的。
她只是装晕露馅,弱女子怕事,情有可原。但秦意绵心狠手辣的真面目被识破,罪无可恕。正常男子都会可怜前者,厌恶后者。像裴序这么伟岸的男子,更应如此。
果然她猜得不错,裴序见状,皱着眉将秦意绵拉离她身边。
裴序定是怕秦意绵这个恶毒姐姐再伤害她这个无力反抗的娇弱妹妹!
这般想着,秦慕雪觉着肩头那根让她疼痛万分的银针,竟格外顺眼。银针周围渗出的血液染红雪白的衣料,格外引人注目。
秦夫人心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又是为她擦去额角的冷汗,又是命人请府医,又是叫丫鬟上前伺候。
可裴序始终没正眼瞧她,目光始终追随着秦意绵。
他执起秦意绵那只行凶的手,轻轻为其拭去指尖那滴血,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一边给那只快要痊愈的手指上药,一边心疼地问秦意绵,“疼吗?”
“疼!好疼!”
秦意绵尚未回答裴序这个夸张的问题,秦慕雪倒是先喊了出来,声音不似平日那般夹着嗓子发出来的,倒是响亮不少,真实不少。
令秦意绵意外的是,裴序对于秦慕雪的痛呼恍若未闻,对于她方才的“恶行”也只字不提,只温柔替她上药。温柔得像被夺舍了一般。
很好,她很喜欢。
而秦夫人方才只顾着照顾她可怜的雪儿,如今惊魂初定,又见施暴的秦意绵被雪儿心仪的男人细心呵护,自是愤愤不平。
她气得忘了体面,指着秦意绵的鼻子厉声呵斥,
“秦意绵,你推搡嫡母残害庶妹,心思恶毒手段残忍,搅得秦府上下不得安宁!末了还在这儿装可怜博关爱,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此言一出,厅内气温骤降。裴序面如寒铁,冷声下令,“来人,秦慕雪涉嫌谋害首辅夫人,即刻将其押入大理寺,交由大理寺杨严审理。”
话音刚落,两名黑衣暗卫如鬼魅般闪现,单膝点地,抱拳施礼,齐声道,“遵命!”
秦夫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拉着秦慕雪一同下跪,磕头求饶,
“裴大人饶命,闺阁女子进了大理寺,即便最后无罪释放,名声也毁了。求您看在雪儿是您妻妹的份上,就在此处审理如何?我们保证配合您的审讯。”
杨严是大理寺少卿,擅刑讯,人称“鬼面阎罗”,坊间传闻,此人是裴序的爪牙。
秦夫人听到这个名字,便什么气势也没有了,只低声下气求饶。
若雪儿被抓去大理寺,她教女无方的污名定会闹得人尽皆知,老爷那边也无法交代。与名声和地位相比,尊严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