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秦夫人早在一个时辰前,就给了我一巴掌,说要与我断绝母女关系。秦慕雪是她的女儿,却不是我妹妹。夫君大可秉公处理,不必因我感到为难。”
秦意绵美眸含泪,声音悲切,嘴上说着“狠话”,面上却是被伤透的模样。
裴序看得一阵心疼,不管不顾将她揽进怀里,柔声轻哄,“娘子放心,为夫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娘子”二字,令秦意绵一阵悸动。这个称呼,不似“夫人”那般庄重疏离,亦不似“绵儿”那般让她反感,平添了几分亲密与平等。
在秦夫人听来,却是心如死灰。
她没想到,她端庄温婉不擅拿捏男人,生的“好女儿”却是个中高手,将高高在上的裴大公子迷得晕头转向,完全失了礼仪体统。
“娘子”二字,有失庄重,闺房之中逗趣也就罢了,裴序堂堂首辅,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佻说出口?还旁若无人地哄妻。如此作为,怎么可能秉公处理?
为了哄他娘子高兴,即便雪儿无罪,也会屈打成招。
可她能怎么办?只恨自己这么晚才看清局势,没有早些服软。
“绵儿,母亲在气头上说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呢?你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血浓于水,与生俱来的母女情分,怎么可能斩断?母亲对你,只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秦夫人跪在地上,抬头仰视秦意绵,哭得梨花带雨,说得情真意切。
秦意绵内心对这惺惺作态的表演嗤之以鼻,面上却装出一副动容的模样,忙不迭过去搀扶秦夫人,柔声道,“母亲请起。”
没办法,她不放心。
她不敢赌自己在裴序心中的分量。这男人阴晴不定,今日不知哪根筋不对,对她无限偏爱,自然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说不定等哪天他恢复正常,又以上位者的目光审视她。届时定会想起今日之事,觉得她罔顾人伦、不守孝道、心胸狭窄,继而觉得她不是贤妻良母、难堪裴家主母大任……
果然,她这步棋走对了。
当她不计前嫌扶起秦夫人,目光“不经意”扫过裴序之时,便从他眼里读出了赞赏和爱慕,以及,若隐若现的……心疼?
秦夫人没料到这个素来爱忤逆她的亲生女儿,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只需她三两句软话,就给她台阶下,温柔将她搀扶起来,挽救她岌岌可危的尊严与地位。
重要的是,绵儿此举让她放下心来:
裴序听绵儿的,绵儿听她这个母亲的。她只要哄好绵儿,雪儿之事就不会闹到大理寺啦!
这般想着,秦夫人拉过秦意绵的手,脸上堆满慈爱中夹杂着虚伪的笑,“好绵儿,母亲就知道你宽容大度,不会真的弃母亲和秦家于不顾。”
秦意绵面上露出苦笑,半真半假道,
“先前以为母亲真的同我断绝母女关系,又见母亲如此护着欲置我于死地的庶妹,我才会忍痛推搡母亲,替夫君解决难题。”
说着,她含情脉脉看了裴序一眼,随后收回视线,继续道,
“母亲多次教导女儿,出嫁从夫。方才我以为您已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便当自己不是秦家人,一心为夫君分忧,见局面僵持不下,这才将坦言针扎到雪儿身上。”
说到这里,秦意绵又看了裴序一眼,转瞬便收回视线,眼中的不安没有褪去,就这么委屈巴巴看着秦夫人,“还望母亲别误会女儿是个恶毒之人。”
秦夫人笑容一僵,脑中不自觉闪过懊恼:仔细想来,她方才骂绵儿恶毒,说她狼心狗肺……这些话委实有些重了。
然这念头转瞬即逝,只因跪在地上的雪儿晕倒了,脸色铁青嘴唇发白,肩头扎着的长针还渗着血。
“雪儿!”
秦夫人猛地甩开秦意绵的手,飞快跑过去将秦慕雪抱在怀里,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对秦意绵说,“绵儿,跟你夫君求求情,放妹妹一马好吗?”
“她谋害嫡姐之时,可有想过绵儿是她姐姐?”
裴序再次将秦意绵搂在怀里,冷冷质问秦夫人。
秦夫人自以为拿捏了秦意绵,便是拿捏了裴序,又恢复了底气,“雪儿并未认罪,怎知她不是被冤枉的?”
“坦言针在手,一问便知。当然,去大理寺走一遭,定也能真相大白。”裴序淡淡道。
“不!不能去大理寺。”
秦夫人恳求的目光看向秦意绵,“绵儿,快跟你夫君求求情,别闹到大理寺去,别毁了我们秦家的名声。”
秦意绵点点头,面上却闪过落寞,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扯着裴序的衣袖说,“夫君,就大事化小吧?”
“好。”裴序执起秦意绵的手,满眼心疼,声音也异常温柔。
转瞬却冷冷盯着秦夫人,“那便,就地审讯吧。”
说罢大手一挥,两名暗卫如鬼魅般瞬间消失。
秦夫人见状,越发有底气讨价还价,“雪儿昏迷不醒,贤婿可否等她醒过来再审?府医刚巧到了。”
她想着,再拖一拖,派去通知老爷的人该将他接回到府中了。届时雪儿有救,她也算护女有功,定能讨得老爷欢心!
然而,她高估了裴序的耐心。
裴序并未理会秦夫人,只冷冷道,“清砚,扎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