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接一杯,她喝得晕晕乎乎。
“你还会回来吗?”她抱着宇文昕怡,一边掉眼泪一边打嗝。
“我爸爸病得很重……”江昕怡眼眶微红,“也许要待很久,也许……”
“闭嘴!”陈澄连忙捂住她的嘴,“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要常回来看我!”
“嗯。”江昕怡点头,却欲言又止。
陈澄歪着脑袋,醉眼蒙眬:“怎么了?”
“那个……”江昕怡搓着手指,“能不能请你帮个小忙?”
“尽管开口!”她拍着胸脯,差点没把自己拍倒,“只要我能做到!”
江昕怡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会儿家?”
陈澄以为自己幻听了:“啥玩意?你在这儿还有房子?”
“嗯……”宇文昕怡点头,“是我祖辈留下的。”
她瞬间清醒了一半:“真的假的?”
“就是有点旧,希望你不要嫌弃。”江昕怡有点不好意思。
“旧没关系!”陈澄一把抱住闺蜜,“别说是老宅,就算是凶宅我也认了!”
江昕怡被逗笑了:“那……明天去看看?”
“必须的!”陈澄使劲点头,然后感动得又要掉眼泪,“你就是我的及时雨啊!老话怎么讲来着,简直就是犯困的时候递枕头啊啊……”
话没说完,她迷迷糊糊,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
第二天,陈澄傻眼了。
从宿舍两眼一睁,便是搬家公司上了门。
紧接着手机响了,是江昕怡:“下楼。”
宿舍楼下,一辆光可鉴人的宾利正稳稳当当地停着。
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江昕怡摇下车窗:“上车。”
陈澄愣在原地:“等会儿……”
你是说……
这一年跟我一起啃泡面、抢零食的室友,
是个千金大小姐?!!!
一路上,陈澄结结巴巴:“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是……”
江昕怡捂嘴笑道:“让大家知道多不好意思。”
豪车驶入梧桐区,在一处老宅前停下。
漆黑的大门缓缓裂开。
宾利稳稳开了进去。
陈澄目瞪口呆地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法式老洋房:
三层楼高,
红瓦白墙,
尖顶阁楼,
藤蔓爬满外墙。
建筑面积至少一千个平方朝上。
虽然略显陈旧,但那种历史积淀的贵气扑面而来。
她觉得一定是在做梦,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痛!
“这就是你说的破房子?”
江昕怡不好意思地说:“是有点旧,希望你不要嫌弃。”
“打住!”她疯狂摇头,“今天是愚人节?你该不会在耍我吧?”
江昕怡没说话,只是朝司机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一串古色古香的钥匙递到陈澄手中。
她看看钥匙,沉甸甸的,又看看老宅,不像是在做梦。
江昕怡微笑道:“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
一个月后的下午,陈澄刚参加完第十八场面试,准备返回老洋房,就在路边的零食店里偶遇了大学导员。
她惊喜道:“哇,导员,你这边的零食也太便宜了吧!”
“知道你找工作不容易。”导员笑眯眯道,“多拿点,我给你再打打折。”
她喜滋滋地抱着一大堆零食,回老洋房已经天黑。
外面阴云密布,暴雨将至。
梧桐树叶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她赶紧跑上跑下,把门窗关紧,缩进沙发,打开投影仪,打开零食袋,挑了一部老电影。
“张大胆,你敢不敢去马家祠堂住一晚?住一晚,我给你十两银子……”
是港片《鬼打鬼》。
电影的这一段,主角张大胆被人诱骗至马家祠堂,实则是有人想用马家祠堂里的僵尸害他。
还别说,这个老洋房可比马家祠堂大多了。
而且内部设施也还算能用,关键是地段好,去哪都方便。
刚来那天,宇文昕怡担心道:“不知道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
陈澄大大咧咧否认:“就是里面有僵尸我也不怕。”
她倒没有夸张,以她当时的处境,就算让她晚上抱着僵尸睡都情愿的。
以前学校晚自习放恐怖片《山村老尸》,全班学生捂着眼睛,只有她当成喜剧片看。
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能让她害怕的东西。
除了穷。
窗外雨声哗啦作响,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隆隆传来。
陈澄裹着毯子,专注地盯着电影。
她摸索着又撕开一包坚果,往嘴里送。
咀嚼间,一股异样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坚果的口感有些发软,还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不对劲。”她皱着眉头,凑近闻了闻剩下的坚果。
一股怪异的气味钻入鼻腔,让她心里一紧。
她赶紧翻看生产日期,上面只写着”请看包装”。
可是将包装袋翻来覆去,却怎么都找不到生产日期。
“糟了。”
她立刻按下暂停键,跌跌撞撞地冲向卫生间漱口。
冰凉的自来水冲刷着口腔,她看着镜子里惨白的脸色,拍胸口安慰自己:“应该不会有事的。”
回到客厅,她继续看电影。
等电影结束准备起身回房间,一阵剧烈的绞痛突然袭来,她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坏了坏了!”她捂着肚子,再次跌跌撞撞地冲向卫生间。
呕吐和腹泻交替来袭。
好不容易走出卫生间,眼前却开始发黑,天旋地转。
她扶着墙,双腿发软得几乎站不住。
“不行,得去医院才行。”她咬着牙,艰难地向门口移动。
可还没走几步,一阵眩晕袭来,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雨声依旧哗啦作响,她蜷缩在地板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努力想爬起来,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模糊的视线中,记忆像老旧胶片一般往前倒带,闪回到刚准备租房的下午。
那天她跟中介小哥路过梧桐区,两旁的梧桐树投下婆娑的树影。
陈澄仰头望着那一栋栋气势恢宏的老洋房,红砖墙面上爬满了常春藤,铸铁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她随口问道:“这些房子可不便宜吧。”
中介小哥笑着说:“这些可都是将近一百年的老房子了,是文物级别的。要买至少得这个数。”
说罢伸出三根手指。
她瞪大了眼睛:“三千万?这么贵!”
中介小哥摇摇头:“至少三个亿。”
陈澄掰着手指头,一边算一边嘟囔:“一个月三千工资,打工得八千年才买得起。”
小哥补充道:“就算一个月三万,也得八百年。”
“那得八辈子才买得起啊。”她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你说,一百年的房子,里面肯定死过不少人吧?”
租房小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头道:“那里面只有老死的,没有横死的。”
说幸运也是幸运,毕业后的她竟阴差阳错住进了曾经只敢远观的老洋房。
说不幸也是不幸,她即将成为这栋百年建筑里第一个横死的人。
雷声轰鸣,闪电的光芒透过花窗,在地板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眼前渐渐黑去,记忆如走马灯般划过。
她无力地朝前方伸出手,最后的力气化作微弱的呼救声:
“谁……谁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