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战事告捷。济谷关再战,宋铭亲手拿了铁图雄的项上人头。残寇一路北逃,江戬纵火烧了流寇北逃归故的船。流寇派使者出使虞朝,赔金银财宝数千万两。战事了结,厮杀血迹皆成过往,好似暴风袭击了沿海过境,只留下了苦难的百姓和斑驳的废土。
漠北境内,匈奴连年侵扰,近年诸事不顺。天灾人祸加持,农田不景,工商不兴,民不聊生。
北境外地风沙侵扰,匈奴无地可耕,不耐环境疾苦,于丰贤十四年秋初举攻漠北,漠北铁骑与之战,匈奴败于北,退。
金水门街人群熙熙攘攘,红带翻飞,敲锣打鼓。今日是边境战事告捷,军胜而归的日子,街上好不热闹。
“爹爹,再举高一点,看不到。”一个孩提绾着双髻声音稚嫩地道。
“好好好。”男子笑着又举高了些。
“听闻四殿下深入流寇内部刺探消息瞎了眼,贵为皇子却愿为我朝军民奉献,当真英勇。”
“可不是。听闻当时四殿下未满十九,是个好少年郎啊!东平大捷,实乃我朝之幸哉!”
“先生有所不知。这四殿下乃天煞孤星,克人克己。”
“此话怎讲?”
男子压低了声音道:“贵为皇子却被遣去战场杀敌,不幸瞎了一双眼。幼时还克死了他那当过歌妓的卑贱母妃。不是灾星是什么?”
“四殿下来了,快看——”
宋铭骑着一匹骏马与江戬并行在前方。周围人群躁动,先行队在前方开路。宋铭眼覆白绸带,看不见前路,马由江临牵着走。绸带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白皙削瘦的下巴和淡色的唇,乌发高束着垂在肩旁。
尽管遮挡住了容貌,人群中还是不免有人喟叹。白袍黑罩宛若谪仙,高贵而不可亵渎。
忽而,人群陡散几分,街道开阔了些许。一人策马而来,扬起凌厉的疾风,一身盔甲泛着初退沙场的森然冷光。
“是漠北王二世子祁漠!”
“祁二世子生得可真俊俏。”
街边的年轻姑娘偷捂着嘴议论着,虞朝民风开化,女子上街已不再是奇事。
不时有手帕、香包抛向祁漠,这些小物件载尽了姑娘们的情思。
祁漠笑得俊朗,转身将这些物件抛给了身后的冥月。冥月猝不及防被花花绿绿的香包手帕砸了一身。
“二世子。”
“拿去。”
“二世子,我已十六了。我又不是姑娘家,要这作何?”
祁漠挥鞭策马,留给冥月的只有背影和扑面而来的尘土。
冥月:“……”
得了,自家世子,还能怎么办,由他呗。
“苍山负雪。”声音沉稳好听。这马通灵性,闻声停了下来,并行在宋铭旁侧。
一声“苍山负雪”猝不及防窜进耳中,宋铭方听马蹄声停,继而有规律的行至身侧。
祁漠顶着一张俊脸笑着开口道:“江将军,久仰大名。久闻将军骁勇善战,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将军当真名不虚传。”
江戬笑得爽朗,“祁二世子谬赞。不承当,吾不承当。王爷与令堂身体可还安好?”
“无事。我爹那都是老毛病了,无法根治,每日煎药抑制。我娘一切安好。将军勿挂。”
“如此甚好。”
宋铭闻此一言不发,祁漠看着的正是如此。似是觉着好笑,嘴角轻扯了一下,微不可察。
“想必这位就是四殿下?听闻殿下随军北上亲临沙场,取了流寇首领首级。瞧着如此单薄,又瞎了眼,当真是你做的?”祁漠打量着,揶揄地道。
江戬闻之皱了皱眉,却并未多说。
“你这人可真——”江临正欲说,被马上之人拍了肩,顿时噤声。
无礼。江临在心里补充道,且无耻。
祁漠似有读心数,像是气笑了,“小公子,我这人还真如何?怎的不说出来?”
江戬闻言瞪了江临一眼,道:“是吾教子无方,让世子见笑了。吾这就让犬子给您赔礼。”说罢又瞪了江临一眼。
此人是何人?居然是我那便宜爹。江临会意,颇感身心俱疲,心累地想。
“祁二世子。方才的话,对不住。”说地不情不愿的。
祁漠看在江将军面上打算放过这小子,正欲说——
“祁二世子,对不住。”声音清咧好听,如同清泉流水。
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句,祁漠窃喜,又面不改色道:“殿下赔礼作甚?”
“既是我的人说的不是,赔礼应当的。”
“既如此,殿下说说如何‘赔礼’,教我瞧瞧殿下的诚意。”
冥月刚追上来,便听见自家二公子这一句。这人一别两年,怎么如今倒一点也未变,自家二世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直接就伸手要了,都未推辞一下。这要是叫世子听着,保不准儿又要挨训。
冥月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要是让二世子知道,他不得被打成烙饼的铁锅。
冥月光是想想就后背发凉。
“祁二世子要如何?”
“依我看,不如就——”
“苍山负雪,驾!”一道女声沉稳有力地传来。长鞭扬在马屁股上,打得不重,苍山负雪当即跑起来,祁漠一个踉跄,抓稳了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