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名字怎么那么像给狗取的?斐佰腹诽。
覃霭看似信了,转而与丽达寒暄。
“久仰久仰,钦差大人。手下人早同我讲您来了此处下榻在悦客来,可叹我那没福气的儿,碰巧死了,无缘见大人一面。这些日子下官忙着料理我儿的后事,也未登门拜访。适才稍稍得了些空,就请您来一叙。”
丽达点点头:“令郎的事本官亦有所耳闻。既然提到了,不妨多说一些,譬如具体是死于何时何地?何种情状?有无异常。”
覃霭憨憨地笑:“查案的事,不急不急。用过午饭再讲不迟。”
两人都没提起为何覃霭会去老太家门口而非客栈请人一事,彼此假笑着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说完覃霭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要带丽达和斐佰去饭厅。
一行人跟着覃霭出了厅堂,身后悄无声息不知何时缀上了三五仆从,绕来绕去绕到了后花园的游廊里。
那花园里百花竞放,却都不稀奇。中间挖空了一块地方蓄水作池塘,池塘上搭了个水榭亭台。
管家先夸道:“花真是开得愈发好了!”
覃霭笑而不语。
斐佰只好捧场说:“确实如此。”
丽达也象征性夸了夸。
覃霭却仿佛碰见了什么知己般对斐佰赞叹道:“我看白贤弟是懂花之人,其实这些花园里的花有什么稀奇,旁边的暖房里专养着一株洛阳移植来的香玉牡丹,异香扑鼻花瓣层叠,请君一观。”
一边说一边不待斐佰拒绝就扯着对方往花房走,丽达也想跟上,闻得一股淡淡檀香,随即被仆从们挤在队伍末尾。
身后偏又传来女子哭泣声和扑通落水声。
“有人落水了!”
丽达对着覃霭他们大喊。
没人有反应,还是往那株绝世好牡丹花那走。
太明显的一个局。
丽达无奈地站定,见前面成功把自己挤出队伍的一个青年男子往管家身边去,一副邀功之相。
多么眼熟,丽达想了又想,想起这是在柳宅后门那鬼鬼祟祟的青年。
原来是镇长家里的仆人。
也就是说一直在羊宅和柳宅烧香供佛的,是镇长。
这真是太奇怪了,但丽达来不及多想,转身靠近了池塘。
池塘里正溺着一位女子,穿着素淡布料却是不俗的,乌发湿散,泡在水里的皮肤浮着一层白,胭脂都洗掉了。
她伸手奋力挣扎,口鼻都在水里一声救命也喊不出,渐渐就往下沉了,肉眼可见的绝望。
丽达终究没办法看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往池塘里扎猛子捞起了这位姑娘。
其实丽达很怕水,一进水里她的脸比死了三天的尸体还要白。
一上岸,什么丫鬟仆人都冒出来了,叫来了脚步匆匆的覃霭,斐佰跟在后面迷茫得很。
好多人啊。
覃霭抚掌而笑,落水女子一脸娇羞。
丽达先开口:“举手之劳不必多谢,请我吃一顿饭就行。”
覃霭假装没听到:“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我的表侄女贾芳,也是我那未过门的儿媳。自我儿死后她便想不开日日寻死。多亏大人出手相救,不但救了我表侄女的命,依我看,连她的心也一并救了去了。这样,大人不嫌弃的话,就救人救到底,娶了我这表侄女,不然今日救了她,防不住明天又跳了水。”
丽达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不娶,便是让她去死?”
覃霭一脸为难:“大人何必将一桩美谈,讲得如此直白。我愿为我的表侄女添妆三千两外加一间胭脂铺子、一个山外的田庄。”
丽达冷笑:“这位贾芳姑娘名字起得真好。”
覃霭满脸堆笑:“大人就是说同意……”
丽达打断道:“我的意思是,贾芳的确是个‘假’的。她手上有一层茧,虽然软化过,痕迹到底是无法完全消掉。绝无可能是谁家的小姐,分明是你随手选的粗使丫头。竟然不愿意多准备一些来敷衍我吗?再说这投水。她日日闹着要殉情,身边竟然连一个下人也没有,完全不担心吗?”
覃霭委屈:“大人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不愿意娶我家表侄女吧。也罢,她毕竟只是个镇里姑娘,哪配得上钦差呢。”
浑身湿透的贾芳听了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抽出手帕擦着眼泪又要往水里跳。一群人连忙拦着,边拦边说:“钦差大人未免太狠心!就是不喜欢,娶了放在家里权当没有这个人又如何,非逼着好好的表小姐去死。”
丽达:……这群人就当真相没有被她戳穿一样,还在这表演,多敬业。
斐佰想替恩公拦下这桩事:“我愿娶贾芳姑娘!你们干什么要逼婚呢。”
贾芳扭头剜了一眼:“小女也不是什么人都嫁的。”
覃霭装模作样地斥责:“咦!芳儿,慎言!对不住白贤弟,我有些骄纵了她。毕竟她自小没了父母,我不免多宠一些。”
斐佰无话。
丽达被吵得头疼,加上也想看覃霭到底想搞些什么,如此势在必得,于是说:“我可以娶,但有两个条件你得答应。”
覃霭微笑:“不妨说一说,是什么条件。”
丽达拧着头发上的水:“一是,我想带康顺离开。二是,你得带我去覃常乐死的地方去看看,告诉我具体情况。”
覃霭全都答应,招呼下人带丽达和贾芳去换下这套湿透的衣服。斐佰寸步不离地跟着丽达,生怕一个没看住恩公又出现什么意外。
丽达把神经兮兮的斐佰关在房门外执意要自己换衣服。
实在没必要紧张到看她换衣服的地步。
换好后挽了好几下衣袖和裤脚,丽达才能行动良好地打开门。
矮子的痛,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