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叶衍冷淡的开口。

路晏坐下时，注意到叶衍的便当里整齐地码着三文鱼寿司，边缘点缀着几朵可食用金箔。

而自己的餐盘里，食堂招牌的酱油鸡腿正泛着油腻的光泽。

叶衍有些嫌弃的看着他餐盘里的食物。

吃这个吗？"叶衍突然推过来一个小碟子，"家里厨师多做了一份玉子烧。"

路晏的筷子悬在半空。玉子烧金黄的表皮下藏着虾仁与鱼籽，绝不是"多做"的边角料。

他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甜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让他想起第一次偷喝父亲藏柜里的蜂蜜时，那种近乎眩晕的甜腻感。

“谢谢你，同桌。”

叶衍点点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东西吗？”叶衍依旧冷淡的问道。

路晏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吃过最好的一餐。

下午的体育课，叶衍坐在树荫下看着班里的人跑步，这是他独有的特权。

路晏跑过弯道时，看见他正用力拧开瓶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给我。"路晏停下脚步，伸手拿过瓶子。他的手在瓶子上利落的一拧，盖子顺利的开了。

叶衍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路晏的手背。

那一小块皮肤立刻火烧火燎地热起来，路晏不得不把手插进口袋，掩饰自己不受控制颤抖的指尖。

"你..."叶衍突然开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树影在他脸上晃动，睫毛下的阴影让路晏想起童年那张被反复抚摸的剪报。

他该怎么回答？说我七岁那年就在电视上见过你？说我的日记本里藏着你童年的照片？说这些年我像个变态一样收集所有关于叶家的新闻？

"年级第一的职责。"路晏听见自己说。

叶衍轻笑一声，水在他唇边留下一点水渍，路晏的视线黏在那抹水渍上，想起梦中的场景。

如果现在伸手擦掉，叶衍会像受惊的猫一样跳开吗？

放学铃响时，暴雨突然倾盆而下。路晏站在走廊上，看着叶衍对着手机皱眉——司机的消息显示，车被堵在了三公里外的商圈。

"我送你。"路晏撑开伞，"你要是淋感冒了就不好了。”

叶衍盯着那把印着补习机构广告的折叠伞，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史前生物。"不用。"他说，"我等司机。"

“可是这里的商圈很难走出去，没有几个小时到不了，而且夏季多阵雨，要是你在回家的路上淋湿就不好了。”路晏一脸认真的回答。

“这样吧，我把我的伞送你，我知道每个人都是有隐私的。”路晏说着就把伞往他手上塞，自己走进了雨幕里。

“哎，过来，我不认路。”叶衍有点儿懵的朝在雨幕中行走的少年轻喊到。”

“你不认路的话，告诉我你家的名字就行，我可以给你送到。”路晏瞬间闪到叶衍旁边笑容灿烂的说道。

“梅苑”叶衍看着司机给他发的消息回复道。

“收到！保证给你护送到家。”路晏的眼神亮晶晶的说道。

"你家..."

"父亲觉得我太娇气。"叶衍冷笑，"让我来体验民间疾苦。"

"伞往你那边点。"叶衍钻进伞下时带进一阵冷风，"你半边身子都湿了。"

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密集的鼓点。路晏能闻到叶衍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混合着雨水的潮湿气息。他们的手臂偶尔相碰，隔着两层校服布料，却烫得惊人。

"小心！"路晏突然揽住叶衍的肩膀。一辆飞驰的汽车碾过水坑，泥水溅在路晏的裤腿上。叶衍被他半搂在怀里，鼻尖差点撞上他的锁骨。

"你..."叶衍的呼吸喷在路晏颈侧，"手拿开。"

路晏松开手，却发现叶衍的耳廓红得能滴血。雨幕中，他看见对方迅速低下头，眼神儿不自在的盯着地上的水洼。

按理说以往有人这么碰他的话，那么他会把这件衣服给直接扔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反感路晏。

雨越下越大。路晏把伞又往叶衍那边倾斜了些，相当于整个伞都在叶衍的头上，自己的身子已经湿透了。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当他在报纸上看到叶衍获得国际钢琴比赛少年组冠军时，也曾这样站在雨里，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全身。

到了小区后，叶衍看着浑身淋透了的路晏礼貌的开口"要进来擦干吗？"

路晏抬头看他。阴暗的光线下，叶衍的轮廓模糊得像梦境。十一年了，他的小王子就这样站在小区入口，邀请他进入自己的领地。

"好。"路晏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