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人抛弃的小狗,气得快要炸毛但又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林早冬垂下眼,仿佛在踢沙滩的石块般动了动脚,借着动作入戏:“我知道,昨天我帮着人家晒网没空,礼物我放你门口了。”
听到这,桑海喜笑颜开,“真的?等下我就跑回去看,骗我你就完了。”
又过了几段台词,情绪到这和缓些许,等着节点爆发,林早冬松懈的腰背挺直,严阵以待。
这一段他没有台词,要作出别扭的情绪,等着路今接住。
“诶,昨天我爸妈都来了。”声音响起的时候,一条有力的胳膊从后箍住林早冬的肩膀,浓密的香水气织成罗网透过口罩钻进鼻腔。
很甜腻,像是老式的糖果味道。
林早冬僵住,香气和体热糅合得让他头晕,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但他明白路今这动作符合角色性格,又只能调动注意力硬生生止住。
“我可和我妈说了要带同学回去的,这下好闹笑话了。”桑海搂着人,敏锐地察觉到情绪的变化,警惕地凑过去,鼻尖停在林早冬的脸颊边。
“小狗!你这个骗人的小狗,你就是不想去。”
距离太近,对视着窥见的情绪仿佛瓶中溢满的水,洒出的点滴都叫人心惊。
单单一个围读就让林早冬有些招架不住。
也总算领教到那些和路今合作过的演员对他的大肆盛赞,一点也不过分。
他催眠着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忽视手臂上肌肤贴着带来的温度交换。
口罩遮掩,林早冬吐了口气,尝试着接上情绪,“你和你爸妈怎么介绍我的?”
任一飞在一边叫停,“不对。”
林早冬心里咯噔一声,立刻眼神清明地转过头,同时路今也松开手臂,懒散地斜靠回沙发边。
“宁南巷这会不单单在岔开话题,同时在隐秘的期待,通过这个试探桑海的态度。”任一飞皱起眉,“没这么坦荡,再加点情绪进去。”
林早冬重复一遍台词。
任一飞说:“还不够。”
林早冬回想着他恶补的同性题材,努力调动情绪,又调整了咬词断句,重新念了一遍。
这下连眯着眼,争分夺秒休息的路今都睁开眼,看过来。
林早冬的台词毋庸置疑的好,没有口音,吐字清晰,后期加上BGM渲染,放在电视剧里够用。
但任一飞是拍电影的,对细节把控严格。
路今前边的情绪给到顶,观众入了戏在看谈情说爱,后边林早冬咔一下拉回来,感觉就在看同学情,割裂感太强。
任一飞被他师傅陈河生提点过,进组前特意找了林早冬的戏看,知道他的毛病,只是没预料到有这么严重。
“你怎么想的?”任一飞指着剧本:“就宁南巷这个人。”
林早冬手在膝盖上摩挲几下,迟疑着开口:“一个人在海岛生活,街坊老师口中的好学生,但极度自我厌弃孤僻,桑海是他在外界唯一的钥匙,也是第一个走进他内心的人。”
任一飞看了眼路今,点点头:“宁南巷自己也分不清友情还是爱情,就不可能坦荡。”
林早冬垂下头,有些沮丧:“但连接的作用友情和爱情都可以做到的,怎么样确认宁南巷对桑海的感情是爱?”
林早冬在对待角色和人物关系上有些较真。
就和他之前演的那些感情戏一样,他认同不了角色为什么那么轻易爱上,为什么见了几面就你死我活。
自然也没办法和角色共情。
任一飞有些犯难,他在调教演员上一向是个苦手,主创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显然没预料到还没开机就出现这种事。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
林早冬有些不好意思,:“我回去再揣摩揣摩,改改人物小传。”
他说着,卷起的袖口却被人用力一扯,连带着身体都侧过去,险些栽到在斜靠在沙发边的人身上。
林早冬勉强撑着沙发背,看向罪魁祸首。
路今悠然地收回手,从林早冬手里把他的剧本抽出来。
薄薄的剧本已经有了使用的痕迹,空白的地方用黑蓝两种水性笔做满了笔记,涂涂改改的认真模样可以想象出主人曾经坐在灯下认真阅读的场景。
路今在一边翻看,其他人也不说话,林早冬只好维持着侧坐的姿势安静等着。
剧本哗啦啦地被翻到页末,路今啪地合上文件夹:“不用写这些,你就把自己当成宁南巷,在海岛上住两个月,我陪着你入戏。”
他收起林早冬的剧本,把放在腿上自己那份干净的本子放到他手里。
任一飞皱眉,在一边张了张嘴,没想到林早冬很快反问道:“你可以?”
演员最忌讳的就是分不清戏与现实,以往在拍戏时剧组都会严格区分戏内和戏外,怕的就是入戏太深,闹得难看。
路今的提议算是业内的忌讳,却和何随芳给的建议吻合。
林早冬有些意动,再说了路今要是愿意陪着演,他还有什么不行。
路今起身,勾着嘴角笑笑,用的桑海那副语气,声音清朗:“走吧宁哥,先搬家。”
剧本里桑海在六月来到了海岛,住进了宁南巷的隔壁。